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水煮魚

關燈
水煮魚

司膳司的禦廚們侍奉完早膳, 紛紛聚在雕花鏤空的石墻下,往後院張望。

後院是參加擢選的廚娘,整整齊齊站成兩行, 正在聽光祿寺的小官訓話, 講得無非是司膳司的介紹、以及一會兒擢考的規矩等。

老禦廚們平白擔了個“老”字,其實大多是年輕姑娘,好奇心正盛,這不, 剛做完自己手中的話, 便來扒墻角偷看了。

“哇,今年選進來的廚娘都好年輕,一水兒的漂亮妹妹, 我可是要嫉妒了。”

“你嫉妒什麽?等她們正式進來,咱們就是師父, 哪有師父嫉妒徒弟容貌的, 該是徒弟嫉妒師父們的好廚藝。”

“正是呢,咱們司膳司的禦廚,廚藝和人品才是第一要務,我擔心的是,幾位女官能選出真正優良的禦廚嗎?”

“以前不敢保證, 你忘了,今年可是有溪音在,我信溪音。”

“我當然也信!”

“……”

徐棠也在扒墻根的隊伍中,透過鏤空窗子,目光一一掃過新廚娘, 突然瞧見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。

她小聲自言自語:“那不是溪音的表妹嗎?”

-

趙燕站在擢考的隊伍中,並不十分起眼。

和身旁這些或是有家世、或是有手藝的廚娘相比, 她什麽都沒有。

家是那樣的家,甚至在官府都留有案底,初選時因為和善堂的案底,差點沒通過,還是報出爺爺趙老爺子和表姐趙溪音禦廚的身份,才勉強被認為是禦廚世家,留了記檔。

她的親娘,什麽都沒給她留下,只留下一身汙名,若不是借著其他親人的光,這次禦廚擢選,她根本就摸不到門檻。

她也沒有廚藝,只會做幾道點心,宮外初考時,抽到的題目是“燴”,她那會“燴”啊?還是趙氏給了她麻辣燙的湯底,才讓她贏得考官的讚賞,勉強過了關。

能站在皇宮司膳司的地盤上,趙燕是僥幸的。

也是到了這會兒她才知道,以前她和阿娘都看不上的禦廚,也是需要極強的實力才能當的,她們遠沒有這個實力卻看不起別人,是多麽愚蠢和自以為是。

不要輕易看不起任何人,這個道理她現在懂了,王氏卻永遠不會懂。

剛才一進司膳司,趙燕就在找趙溪音的身影,從大門進來,一路從前院走到後院,她也瞧見了許多禦廚,卻始終沒找到趙溪音。

甚至還看到了徐棠,那個和趙溪音關系很不錯的禦廚,她曾在永興街上見到兩人一起去買菜,當時她跟著王氏,還和趙溪音發生了幾句齟齬。

所以她能認出徐棠,想來徐棠也能認出來自己。

可是趙溪音在哪?

正當此時,前方光祿寺的官員介紹到今日擢選的桌考官。

“今日的主考官共有四位,都是尚食局有品級的女官,分別是五品女官胡尚食、六品女官元司膳、七品女官潘典膳和八品女官趙掌膳……”

趙掌膳……趙燕突然意識到,這位八品女官可能就是趙溪音,難怪在外面找不到,原來是在屋內。

她深吸一口氣,趙溪音已經是女官了嗎?

只有真正走在這條路上,才知道選上禦廚尚且不易,更何況在一眾禦廚中脫穎而出,當上掌膳。

阿娘還嘲笑趙溪音是“區區禦廚”,當真是愚蠢至極。

光祿寺官員開始宣布此次擢選的規則:“廚娘從葷、素、面、點、爐五樣菜式中任選四樣隨意發揮,由考官糊名品嘗而下定論,四樣菜式中有三樣被判定為‘良’以上,即可留下,成為正式的禦廚,不通過者即刻出宮,潛心修煉廚藝,以待再考……”

趙燕手心沁出汗珠,別說五樣菜式,三樣為良,就是一樣她也難啊。

她把眼睛一閉,仿佛已經看到被趕出宮的命運。

“行了,廢話少說,趕緊開始。”

突然,新廚娘中傳出這麽一聲話語,語調清冷,語氣桀驁不馴,把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。

到了新地方,所有新人都唯唯諾諾,尤其這個新地方還是皇宮內院,唯恐行差踏錯一步,是誰,敢這麽對光祿寺官員說話?

趙燕聽得清清楚楚,說話的廚娘就是她身邊這位。

剛才光祿寺官員領著一眾人一路走來,大家都在竊竊私語,小聲談論交流,打探考官啊制度之類,只有這個年輕的女子一言不發,冷眼冷面,仿佛對一切都不在意。

若是她沒記錯,剛才光祿寺官員點名時,叫這個女子涼依。

很快,大家都發現了出言的人,紛紛看向涼依。

一路上這個廚娘就不合群,從不與人交談,連個笑容都沒有,現在又在官員面前這般張狂無禮,實在惹人厭煩。

光祿寺官員更是皺起眉頭,陰陽怪氣道:“司膳司新上任的掌膳,是個極註重禦廚人品的女官,從你們踏進司膳司地界那一刻起,一舉一動都在擢選範圍內,小心些說話吧。”

聽了這話,新廚娘們更加拘謹起來,覺得仿佛有雙無處不在的眼睛在考量著自己。

只有那個涼依,仍舊冷著一張臉,姿勢沒有任何變化。

光祿寺官員搖著頭,宣布道:“擢選開始——”

新廚娘一哄散開,各自去挑選自己要用到的食材去了。

屋內,四位考官坐在席位上,胡尚食座首座,元司膳和潘典膳分別圍坐在左右,趙溪音坐在末尾。

左右兩位女官殷切地圍在胡尚食兩側,噓寒問暖。

元司膳親手給胡尚食倒茶:“近日天兒越發熱,尚食大人夜來睡得可還好?”

胡尚食面無表情喝著茶:“的確不好入眠。”

元司膳忙道:“我做的那蕎麥涼枕很是不錯,明日,不,今日回去就給您做一個更好的。”

“有勞元司膳。”

元司膳不動聲色翻了個白眼:【胡婆娘真不客氣,我說做她還真腆著臉要,真好意思。】

左邊剛孝敬完,右邊的潘典膳也開始恭維:“司膳司如今氣象更新,都是兩位女官的功勞,今日新廚娘擢選,看到此情此景,定會對胡尚食和元司膳敬佩有加……”

司膳司能有如今的地位,是誰的功勞大家心裏都有數,饒是有數,被吹噓的兩位竟也能面不改色,應下這稱讚。

潘典膳也不動聲色翻了個白眼:【吹得我自己都犯惡心,下等女官難當啊。】

簡簡單單幾句話,趙溪音如同看了一場大戲,每個人都心口不一,阿諛奉承著官位更高的人,不惜昧良心說話。

潘典膳惡心吧啦地奉承完,轉頭看向趙溪音,那眼神分明在說:到你了,開始吧。

官高一級壓死人嘛,屈辱向來要流向最底層。

趙溪音佯裝不懂,眼睛眨巴眨巴,往門外望了一眼:“擢選已經開始了吧?”

差點沒把潘典膳氣撅過去。

潘典膳有意敲打趙溪音:“趙掌膳,禦廚擢選的考官你是頭一回做,難免什麽都不懂,凡事多請教著些。”

趙溪音笑容謙遜,說出的話卻並不退讓:“做考官,無非是選出誰做的菜好吃,這是我的老本行,還是懂的。”

潘典膳默默收回目光,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元司膳和胡尚食,表示這趙掌膳囂張得很,剛當上掌膳,就已經目中無人了。

趙溪音的離經叛道瞬間把另外三人推至統一戰線,元司膳率先道:“趙掌膳這話就不對了,雖說你在一眾禦廚中算是拔尖,但我們幾個都是在尚食局打磨多年的女官,輕易沒露廚藝,卻也不是能被小瞧的。”

趙溪音就納悶了,誰要跟你們比廚藝了嗎?誰也沒誰小瞧你們啊,不就沒有像小蝦米般奉承人嗎?至於人人立威、句句敲打嗎?

至於幾位女官到底廚藝如何,想來也是不怎麽樣的,不然先前的司膳司何至於到了人人嫌棄的地步?

她不是孟禦廚那般,在廚藝上爭強好勝的人,淺笑道:“溪音不敢輕視各位女官。”

人嘛,越是沒有的東西就越是在意,趙溪音都退讓了,胡尚食仍要補上一句:“不敢輕視就對了,須知人外有人、天外有天的道理。”

趙溪音無奈地笑了笑,若不是職責所在,加上確實想品嘗新晉廚娘們的手藝,她才不願意和這幫虛偽的女官們共處一室。

當考官前夕,魯婕妤曾告訴她,往年尚食局的禦廚擢選很混亂,初選上來的廚娘早早向考官行賄,像胡尚食、元司膳和潘典膳這些人,都有要護著的新人,即便這些新廚娘廚藝並不好,最終也會因為花了銀子而被留用。

今年卻是政治清明了許多,上頭尤為嚴查了官員貪汙受賄之事,事情波及到尚食局,連帶禦廚擢選都嚴苛起來,誰受賄,先查誰,故而今年初選上來的新人根本沒機會行賄,即便有門路,那幾位女官也不敢受賄,除非頭頂上的烏紗帽不想要了。

趙溪音很是慶幸,選上來的禦廚沒有裙帶關系,司膳司就不會變做一灘汙泥,仍舊能保證氛圍清朗。

擢選已經開始了,隔壁廚房傳來乒鈴乓啷的動靜,隨之傳來各色菜香……

第一輪是葷菜的考驗,選擇葷菜題目的廚娘已經在竈臺前站立。

趙燕選了葷菜,並不是她擅長葷菜,而是覺得沾染肉腥的菜更好出味兒,反而比素材更好做,因此她選的便是葷菜、點心和吊爐。

她極其不熟練地切著豬肉,一旁的涼依正在處理魚肉,鋒利的刀刃沿著手掌片在魚身上,魚皮輕易被扒下來,魚肉成了薄薄的片狀,可見刀工嫻熟。

兩廂對比之下,高低立現。

“嘩——”

蔥姜蒜和幹紅椒下進油鍋,油煙迸發,魚肉下鍋時鍋中升起火苗,涼依熟練地顛著鍋,讓魚肉正反受熱均勻,不一會兒,鍋中的香味飄散出來,勾著每個人回頭觀看。

原來是有手藝傍身啊,難怪這麽高傲。

趙燕羨慕不已,奮力切著手裏的豬肉,饒是已經很小心了,肉片還是切得大小不一、薄厚不勻。

切好豬肉,她又慌忙去撈泡發的粉條,豬肉燉粉條,這是她要做的葷菜。

決定要做葷菜時,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道菜,這是她小時候在祖父家經常吃的,是祖父親手做的,那時候偶爾還能見到趙溪音,但阿娘不喜歡溪音,小姑姑慢慢就不帶著溪音去了……

葷菜的考較是兩炷香的時間,時間一到,官員立刻高喊:“葷菜上菜——”

禦廚給後宮嬪妃侍膳,除了膳食味道精美,還要手腳麻利,以確保每頓膳食都能按時送去,否則拖拖拉拉,誤了送膳時辰是要挨罵的。

因此在規定時辰內沒有做完的廚娘,直接判定為“差”。

有的新廚娘水平不差,但在時間安排上不妥當,到現在菜還沒出鍋,急得滿口大汗,也無濟於事,匆忙出鍋奉上半生不熟的菜肴,最終也會被判定為“差”。

好在趙燕的豬肉燉粉條做起來簡單,踩著香頭滅掉的一瞬間出了鍋,不管口味好壞,總算能交差了,因此長長輸出一口氣。

一旁的涼依也是踩著點把菜盛出鍋,和趙燕的幸運踩點不同,她是算好的時間,最後一刻出鍋不僅菜肴火候剛好,又能保證送到考官面前時,菜肴正是可口的時候,否則出鍋太早,菜肴就不是最新鮮了。

一眾雜役捧著第一關擢考的菜肴到考官面前,揭開蓋,分裝進小碟中,請考官試吃。

趙溪音喝了茶清口,準備嘗菜。

作為禦廚,以往都是她做了菜請別人嘗,如今也輪到旁人做菜讓她品嘗了,這種感覺很是不錯。

新晉禦廚都是新鮮血液,司膳司需要融合新鮮血液,才能永盛不衰,所以她對這次的品菜很是期待。

第一個小碟中是道燒花鴨,趙溪音低頭看了眼,鴨皮的表面顏色淡了些,上色不夠,導致整道菜看起來色澤寡淡,從賣相上來講就已經落了下乘。

她淺嘗一小口,果然如預料一般,味道稍淡了些,算不得一道合格的燒花鴨。

但從鴨肉的鮮嫩程度來講,能看出做這道菜的廚娘基本功很不錯,日後若能多調/教,廚藝會突飛猛進。

她在心中給這位廚娘打了個“良”的成績。

旁邊坐的是潘典膳,她像模像樣地嘗了一口鴨肉,矯揉造作地歪著頭品嘗一番,煞有介事地點點頭。

【好吃,比永興街上那家賣燒花鴨的好吃一些,但這才第一個,不能給太高的成績,給個良吧。】

趙溪音偏頭看了她一眼,身為典膳,竟然用如此草率的評價方式,簡直太不專業了。

“看我做什麽?”潘典膳莫名其妙。

“無事。”趙溪音默默嘆了口氣,收回目光。

雜役請四位考官打出成績。

趙溪音桌前擺著“優、良、中、差”四個等級的木牌,毫不猶豫亮起刻有“良”字的牌子。

其他三人打出的成績也都為“良”,這位廚娘此輪的成績便最終為“良”。

第二道菜是豬肉燉粉條,元司膳笑道:“這廚娘八成是個鄉巴佬,竟然在皇宮中做這樣不上臺面的菜……”

說著,她突然想起來,趙溪音也曾憑借一碗麻辣燙聞名前朝後宮,麻辣燙也著實算不得什麽上臺面的菜。

所以菜上不上臺面不重要,只要味道好,就能廣受好評。

她這一停頓,讓另外兩位女官都想起了麻辣燙的往事,面色各有所異,便都不再往下講。

趙溪音不置可否,埋頭嘗了一口豬肉燉粉條,食物入口,她的第一反應是難吃,怎麽會有廚娘把飯菜做得如此難吃。

第二反應,她想起了趙燕。

先前趙燕說來擢選禦廚,若是真的來了,這確實是她的真實水平。

她當時雖然鼓勵趙燕前來擢選禦廚,可趙燕的廚藝水平她的是知道的,從小嬌養長大的姑娘,幾乎沒進過廚房,怎麽可能做出好吃的菜肴。

看著這成績,只能是“差”了。

一旁的潘典膳“呸”得一聲,將吃進口中的粉條吐了出來,驚叫道:“兩位女官,你們瞧瞧這是什麽玩意兒?這是人吃得膳食嗎?初選時怎麽把這樣的人選進來了?”

胡尚食沒猶豫,亮出“差”的牌子,其他三人紛紛亮牌 ,都是“差”。

品菜還在繼續,第三道菜是水煮魚。

趙溪音清了清口,夾起一片魚肉細看,魚肉切得很均勻,可見刀工良好,嘗一口魚肉,肉質鮮嫩,滋味深入肌理,可見火候把握得很是不錯,再嘗一口湯汁,麻麻辣辣非常開胃……是道極為不錯的菜肴。

旁邊的潘典膳驚叫出聲:“尚食大人、司膳大人,這水煮魚真好吃!”

是很好吃,即便是司膳司的廚娘,能達到這個水平的人也不多,典膳的舌頭常年沒嘗過好東西,嘗到這個味道已經是驚喜萬分。

元司膳也很驚喜:“是啊尚食大人,這個廚娘當得第一。”

胡尚食吃得停不下來,卻要維護尚食局的面子:“一個新晉廚娘而已,哪有你們說的那樣好。”

元司膳一聽,立刻改了口風:“是是是,是我太沒見識了,這個廚娘在新人中算不錯,但跟幾位資歷深厚的女官肯定比不了,這道菜尚有不足之處。”

潘典膳要改口恭維著,同時遺恨自己剛才說錯了話。

趙溪音聽得好笑,說這道菜有不足之處,倒是說說哪有不足,為著尚食局的面子貶低菜肴,實在讓人難以信服。

“這道水煮魚很是不錯,可見廚娘廚藝精湛,美中不足的一點是用了太多麻椒,導致湯汁中的麻味過中,反而失了魚湯本身的鮮美,麻椒再減十之一二,這道菜便可堪稱完美。”

另外三人聽著趙溪音發表點評,面色再次繽紛起來,十之一二的分量可謂是微乎其微,什麽樣的舌頭才能嘗出這麽微小的差別?反正她們肯定做不到。

做不到的人又不肯承認,胡尚食點點頭:“趙掌膳說的正式本官想說的,這道菜雖說有美中不足,但在新人中已經算不錯,本官給‘優’。”

趙溪音也舉出“優”的牌子,新人有這樣的水平確實該給優。

她在心中默默比較一番,這道水煮魚做的,甚至比徐棠、孟禦廚都要好。

……很快,第一輪的葷菜品評完了,雜役帶著考官打出來的成績去宣布。

院中一片緊張嚴肅的氛圍。

聽到結果,趙燕死心地閉了閉眼,三十個新廚娘中有二十七人都選了葷菜考試,只有她一個人是“差”。

二十七個葷菜考試的廚娘中,除了趙燕,大多數人的成績是“中”和“良”,“優”的也只有一人,是涼依。

涼依抱著雙臂,依舊是那副誰都看不上的模樣,聽到結果也沒有沾沾自喜,仿佛這樣的成績一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。

廚娘們看向涼依的眼神變了,從單純嫌惡變成嫌惡中透著敬畏。

“這人什麽身份啊?禦廚世家嗎?怎麽廚藝這麽厲害?”

“不知道啊,誰也沒跟她說上過話啊。”

“再說禦廚世家也不一定厲害嘛,你們看趙燕就知道了,據說祖父和表姐都是禦廚呢,不還是倒數。”

趙燕:“……”

第一輪成績宣布完,一直沒說話的涼依開口了:“我說這位官員,四輪考試太麻煩了,能不能把你們這最厲害的禦廚叫出來,我要和她比試。”

光祿寺那官員被她搞得一楞:“什麽?”

涼依不耐煩道:“我是說,我若贏了你們這最厲害的禦廚,也省得四輪考試,若贏不了……我就不可能贏不了。”

官員:“……”

好大的口氣!

“司膳司從沒有這樣的擢考規矩。”官員說,“禦廚們剛為嬪妃侍了早膳,不過多時又要準備午膳,誰有精力跟你比試?”

涼依指了指考官的屋子:“那些女官閑坐著,總有精力吧?”

官員“呦”了一聲:“你還想跟女官比。”

涼依語不驚人死不休:“普通禦廚不配和我比,女官倒是勉強一比。”

官員搖了搖頭,主持這麽多此禦廚擢選,還從沒見過如此囂張的人。

如此擾亂規矩,應當即刻被趕出宮去,永不錄用,他揮揮手,讓雜役去稟告胡尚食。

屋內,胡尚食聽雜役這麽一說,皺起眉道:“哪個涼依,竟敢對尚食局如此挑釁!”

“就是剛才得了‘優’那位。”

也就是做水煮魚那位。

水煮魚的滋味四位考官都記憶猶新,畢竟是第一輪中最驚為天人的菜了,沒想到做這道菜的廚娘卻這般不知天高地厚嗎?

“尚食大人,要不要立刻把這擾亂宮規的廚娘趕出去?”雜役替官員請示。

胡尚食猶豫了:【這涼依廚藝高超,若是有人能制衡趙溪音也是好的,省的她一人獨大,日後難以控制。】

趙溪音聽得微微搖頭,這尚食女官,可以為了宮規留人,也可以為了愛才留人,可最終留人的理由卻是為了制衡自己,何其可悲。

見胡尚食久不說話,元司膳揣摩心思,十分狗腿地說:“此人廚藝極好,留在司膳司將大有所用,胡尚食,要不把人留下吧?”

胡尚食假模假式地問:“難道就任憑她在司膳司挑釁?”

元司膳和潘典膳都沒了主意,這兩人廚藝平平,自然是不敢應下涼依的挑戰。

“讓孟禦廚去吧。”一直沒開口的趙溪音說。

她沒見過涼依,覺得此女的行事確實有些囂張,可廚藝精湛也是事實,她愛才,從心底不想讓司膳司失去這樣的人才。

孟禦廚最是好勝,只要有廚藝比試就跟打了雞血一樣,根本不嫌累,若讓她知道新晉廚娘中有這麽一號囂張的人人,必會為了司膳司的名譽出戰。

孟禦廚的廚藝在司膳司處於第二梯隊,和後來居上的徐棠不相上下,趙溪音也是真想知道,孟禦廚和這位涼依的廚藝,到底孰高孰低。

“孟禦廚行嗎?”潘典膳懷疑地問。

“平分秋色。”趙溪音心中有數,那道水煮魚若是涼依的拿手菜,便是和孟禦廚差不多的水平,若只是涼依隨手所做,那涼依的廚藝便在孟禦廚之上。

孟禦廚在司膳司多年,資歷深厚,元司膳是信的:“孟禦廚肯定行。”

胡尚食點頭:“好,就用孟禦廚來試一試那涼依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